时间:2018-9-25来源:本站原创 作者:佚名 点击: 61 次

昨天8大碗推送了才女季西《童年的乐园》的姊妹篇《我爱我家》,因为老编自以为文艺的标题,导致点击急速下降。决定调皮一下,帮大家挽回错过好文的遗憾!

上大学的时候,我上过一门全校选修课《现当代建筑赏析》,旁听的人总是从台阶挤到了门口。那是我听过最享受的一门课,老师激情的讲演发人深省,PPT照片上那些伟大建筑的辉光照耀在每个同学脸上。期末考卷发下来,题目大概是“就你最喜欢的建筑写一篇文章”。柯布西耶的马赛公寓、朗香教堂,赖特的流水别墅,密斯的西格拉姆大厦,盖里的古根海姆美术馆……那些最令我神往的建筑影像一帧一帧在我脑海闪过,然而那些光影、曲线那么遥远冰冷不可触摸,最终我决定书写的,是从出生到12、3岁一直居住的我的家,云南丽江大研古镇纳西民居,“三坊一照壁,四合五天井”。我没有什么专业词汇,我按自己的理解描述,像小学生一样画了一幅笨拙的平面图做了标注,老师经过我旁边,细细看了很久我的考卷,会心的笑了。至今我想到那个时刻都会感到很开心。

建筑是凝固的音乐。是文明的象征。是自然环境和居住其中的人们的生活方式,社会习俗,经济水平,技艺,审美情趣,民族性格互相作用的结果。何其幸运,这里是我宁静,安逸的童年乐园。

我们家是简化版的三坊一照壁的格局,纯木结构的住宅。正房上下各有三间。一楼中间是堂屋,有八仙桌,JVC牌子的电视,沙发,还有一台唱片机,爷爷每天放京剧和样板戏。

堂屋左侧是爷爷奶奶的卧室。除了床,还有一个上层是推拉玻璃门的柜子,里面放着亲戚来看望老人时带来的水果罐头,冰糖还有一些药。我偷偷的拿过一瓶橘子罐头,然而因为打不开瓶盖,只好怀着内疚和苦恼的心情放在我的衣柜里藏了个把月。还有奶奶床头的阿胶,觊觎了很久才敢舔一舔,只记得很难吃,失望极了。偶然的把板蓝根和冰糖一起嚼,吃出了巧克力的味道。柜头上还会放几本书,是爷爷喜欢看的章回小说。

右侧的房屋既是卧室又是仓库,有一个巨大的“古”,储藏着米面和酥油。爸爸讲他发现了一个捅成烂蜂窝样的酥油。而我脑子里也确实有我偷偷把酥油翻出来,用手指头扣一个个眼吃的记忆。

二楼中间是放祖先牌位的堂屋。堂屋很大,大部分时候都是整齐的空空荡荡。正面放着一个纸做的牌位,上面写着“本音*氏门中宗亲供养”一类的字眼。牌位后面插着一本发黄的灰突突的册子,是我们的家谱。每到年节的时候,要把饭菜都端上去,三双筷子三碗白米饭,点上香,跪一屋子人给阿普子磕头,爷爷在最前,我跪在最后。磕头完毕后,要装一碗“吉期好做作”(冷水泡饭),把一点点米饭泡上水,再把每个菜夹一小筷子泡到碗里。最后把这碗饭撒到大门口的角落里。如果在这个仪式完成之前,甚至是还在厨房菜刚被盛到碗里的时候,我就偷偷的想要抓一点吃,是会被大人严厉呵斥的:“阿普子都没吃呢,你吃什么。”而如果磕头磕得很认真,是会被大人表扬的。一年又一年,这个仿佛程序化的祭奠从来没有一丝敷衍的成分在里面。

关于这间堂屋,还有一个记忆,是在我过生日的时候,家人从先锋糕点厂买的用托盘装好的一个一个小小的黄色的奶油蛋糕就会放在这个屋子里。来不及等到晚上吃,我就会无数次偷偷地推开门,钻进去闻一闻,从边上蹭下来一点点吃,恨不得是针尖大的一点就能暂时的满足一下了。

二楼堂屋左边是哥哥的卧室,右边是我和姐姐的卧室。哥哥的卧室里有一个大大的书架,里面装满了书,印象最深的是雷锋日记、赖宁的故事、东周列国志、王朔全集,还有一些租借来的武侠小说,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我把他的书全都翻了个遍,记得有一次还翻到了他的日记。哥哥的卧室,也是我们的书房,有放着书桌,我和哥哥写作业都是在这里。这个房间的某一个位置,还放着每年正月十五棒棒会的时候,爸爸妈妈给我们买的木棍子,木斧头什么的。

我和姐姐的卧室在最里边,靠里那一半是用来做仓库,用一个油布给蒙上了,靠外边儿就是我们俩的卧室,就是在这间小小的卧室里,姐姐大学毕业回来,完成了丽江申报世界遗产的英语翻译工作,那个时候我上小学,经常迷迷糊糊会在夜里醒来,凌晨三四点钟的时候,看到她的侧脸,她还在那里伏案做翻译。丽江的夜里是很寒冷的,有的时候她会用铜盆打一盆热水,边泡脚边工作。姐姐喜欢看的书是《简爱》《呼啸山庄》《乱世佳人》《安娜·卡列宁娜》,还有三毛。这个房间还经常会闹老鼠。有几次夜里醒过来,感觉那老鼠就在被子上爬来爬去。我开灯一看,它就溜到房梁上看着我,眼睛贼溜溜的,一动不动,而我也就这么看着他,又不敢爬起来打他。

年,我上了一年级,姐姐到外地读大学。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写信,汉字中间夹杂着拼音。信中就告诉了她一件事情:姐姐,四方街的卖鸭蛋桥,重新修了,换了一座很高很大的桥,有好多的台阶。

两边的厢房并不是二层,也许因为早年条件不好,都只是盖了一层。一边儿是一个铺面,另外一边儿就是厨房和爸爸妈妈的卧室。铺面这边二层打了平顶,是一个很宽敞的阳台。阳台的一边儿是一排鸡圈。我总爱去鸡窝里掏鸡蛋,偶尔能掏到一个双黄蛋就要高兴好多天。阳台的边儿上养了很多花,有腊梅、绣球、兰花、令箭荷花和铁脚海棠。阳台上还放了一张圆形的镶嵌着马牙石的桌子。哥哥经常像个小老头一样,拿一个紫砂壶,坐在阳台的桌子边。可是茶壶里并不是茶,不知为何,他总是泡一点苦苦的黄连。我每次都会无比痛苦的跟他喝一小杯黄连水。

阳台是水泥地,到正午的时候,晒得发烫。到了秋天,地上常常会铺满了切成两半的红红的海棠果。晒好了的海棠果干和乌梅红糖一起泡水喝,酸酸甜甜的很美味。海棠果的籽儿也可以一粒一粒挑出来卖钱,应该是可以入药。还有一串一串的红辣椒晒在屋檐下。

大部分时候,阳台和二层的走廊都是姐姐哥哥我们三人的活动区域。说是活动,也没有做什么,就是长时间的看书,晒太阳,聊天,还有后来著名的发呆。有时候要去楼下拿个什么东西,姐姐会叫哥哥跑腿,然后哥哥叫我跑腿。于是就有了:大懒使中懒,中懒使小懒。

姐姐站在阳台上晒床单,拽着一角抖抖拉平,隔着粉色的床单,太阳照在我们身上,我跟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我喜欢听她讲大学里的事情。我说真羡慕你工作了,自由了。她就哈哈笑,说我还羡慕你呢,你可不知道长大了好多烦恼的事情呢。

另一边厢房是厨房和爸妈的卧室,早年盖得很简陋,就是瓦片的斜顶。卧室里的天花板上都是纸糊的。到了雨季,有时候边角就会漏雨,要用盆子接水。那时候还有跳蚤,有一种白色的粉笔,可以防跳蚤。我喜欢用它在床边白墙上画只大乌龟。柜子里还放着我的鱼肝油,蓝色方形的纸壳子,里面是白白的一瓶鱼肝油。还有罐头瓶里的麦乳精。那个时候经常会停电,桌子上压了一块儿玻璃,我常常会拿着蜡烛,把蜡油一滴滴滴到玻璃上,看着他们变硬,再一点点抠下来,如果是完整的抠下来一大块,就会很开心。如果有个苍蝇蚊子什么的就更好了,把蜡烛滴在上面,看他们一点点凝固在里面,可惜那会儿还不知琥珀为何物。

厨房里有些黑乎乎的,用的还是传统的柴锅灶,要用明子或者刨花才能把火点着。用大锅熬煮米饭,盛出米汤,再用蒸子蒸饭,底下是一锅热腾腾的南瓜洋芋,或者茄子豆角洋芋。锅盖就是云南十八怪里的草帽当锅盖,我们家的锅盖可能蒸汽蒸得太多,我总记得没那么硬挺,总是有点软软的油乎乎的。那时候吃的都是红米。爷爷做的菜我最爱的是炒莴笋,那种放很多辣椒和酱油醋的炒法,拿那个汤泡饭,简直是美味无敌。中午饭有时会喝炒面汤,也许是不经常吃,所以我记得特别美味。把一小把面粉和花椒粉、盐一起干炒一下,将糊未糊的时候赶紧加好多水进去,搅拌成汤。若干年后高中毕业的那个假期,我在好朋友家演示了一下爷爷这道菜的做法,最终出来的却是一锅带咸味的浆糊,我被嘲笑了很久。厨房的门上贴着爷爷写的对联,每年都是这句话“厨中美味盐第一”。

上下两间堂屋的门都是厚厚的六合门。上面有花鸟的窗花,但是表面涂了厚厚的一层红色油漆,所以纹理并不是那么的清晰了。每到春节前大扫除的时候,我就得踩在小板凳上,拿着一小条抹布,把窗花缝隙里的灰尘给抹去。缝隙里是木头本色,能看见刻刀刻出的纹路,有时候还会有毛刺,灰粘在上面并不容易清理,擦不掉也就作罢,好几十年的灰尘,都积在这缝隙里了。平日里只有最中间的那两扇门是用来开合的,两边四扇总是关紧的。

正房的一层,三间房前面,就是“漫展”,也就是汉语说的厦子。总觉得这里才是纳西民居的精髓。这里是我们真正的餐厅、起居室、会客室,从早上太阳刚刚升起,爷爷奶奶就会坐在在这里晒太阳。厦子的柱子旁边是洗脸盆和毛巾架子,我们洗脸刷牙也都是蹲在在这里。有时候洗完了唰的一下就把盆里的水泼到了天井里面。之后的一天三餐,都围坐在这里,午后的休闲打盹儿、饭后聊天喝茶、冬天生一盆碳火,也都是在这里。

除了楼上的堂屋,这里也是祭拜的主要场所。春节抬着一桌猪头和整鸡,要四面八方的拜一拜,磕完了这边磕那边。八月十五的时候,那一桌的大月饼、大向日葵和板栗核桃,也得对着月亮和先人拜一拜。

厦子里的小板凳是跟着太阳走的,夕阳快要西下的时候,人也跟着挪动。直到它跑出了墙根。如果是下雨的时候也没有关系,大家也一样坐在这里(顶多是雨太大的时候就坐的后退一点喽,防止被雨丝漂到),看看雨滴答滴答的,从二层的瓦片上掉落下来,在院子里汇成小流,又渗透到青苔瓦片下面。

房上有瓦,天井里也是瓦。是用大瓦片切割下来的小瓦片和白色鹅卵石子拼成的蝙蝠的图案,寓意“福”。天井平整漂亮,从不积水,因为瓦石下面是泥土,水很快就都渗下去了。

灰白对比的地面图案越发的黝黑发亮,随着年岁日久,雨水的润泽,长了一层薄薄的青苔和竹扫帚扫过的利落的痕迹。阳光从天井上空,穿透厦子,照在堂屋门上的一角,地面上是半开的门和一点点窗花缝隙的黑白剪影。生活的印记和自然的情趣在这个小小的院落里得到了完美的呈现。

离开古城之后,虽然大多数新的庭院式房子已经告别了木结构,但是新家里的天井和厦子几乎是没有变化的。依旧是打理得整齐别致大气的种满了花花草草的院子,依旧是宽敞霍亮的厦子和在这里晒太阳聊天的人们。小孩们长大了,年轻人变老了,老人们有的离去了,有的变得更老了,新的小孩出生了,新的人们从外地过来居住了,大研镇的边界在不断扩展,然而仿佛又一直是那样的。

(图片均来源于网络)

季西

为好文章开个开玩笑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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